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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空,高中生冰炎×導師褚冥漾。

  ※ https://www.plurk.com/ChampagneMint

 

  「那是阿諾河,河面上也是一片濛濛的景象,在那濛濛之中橫亙著一座石橋……」
  清朗的誦讀聲在教室中迴盪,盪入冰炎的聽覺,震得他的鼓膜微微地酥麻,束著馬尾的銀髮少年撐著臉,盯著在講台上帶著淺笑的黑髮青年。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那一座橋和橋旁的街道,或即是但丁佇立癡望那位無比榮美的琵亞特麗切的遺跡吧。」
  青年身後的黑板最右方有個偌大的倒數日,然而這數字其實與冰炎無關,早已被頂尖學府錄取的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不過是為了轉身寫著板書的那人。
  褚。冥。漾。
  他默念著,在心中一筆又一筆的勾勒出這個名字。
  距離畢業只有一個月又十天,距離他的告白還有一個月又十天。
  實在是有點難耐。
  看著對方,心癢難耐;看不見對方,同樣心癢難耐。
  明明從懵懂到明白的這幾年都撐了過來,偏偏越臨近他越無法淡然以對。
  寂靜的教室中,獨留筆尖在紙面上書寫筆記的的沙沙聲,直到清脆的響鈴劃破空氣,時機掐得正好的褚冥漾結束了授課,帶著笑意望向台下快壓不住亢奮的學生們。
  「下一節體育課我不佔用,你們好好放鬆一下吧。」
  此起彼落的歡呼聲中挾帶著「老師我愛你」這幾道呼喊,冰炎皺起了眉頭,略帶不爽地起身走向黑板,擦掉了在倒數日中間的數字,補上了再減一後的數字,才露出滿意的神情打量著這行字跡。
  倒數日這三個字與旁邊的板書字跡相同,這不是巧合,而是他刻意搶到的工作。
  眼神朝左一瞥,被學生包圍在中間的褚冥漾一如往常的溫和,再不著邊際的問題也耐心回應,這樣的場景讓冰炎心情又糟糕了起來。
  這些人真討厭。
  他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幼稚,但反正他也不會說出來,就在內心想想也不犯法……啊好希望趕走那些人,為什麼褚冥漾要對他們這麼好?為什麼褚冥漾不看自己?他覺得自己今天把數字寫得特別好看--當然,他每天都是很認真寫的。
  漂浮的思緒被喉間的微癢打散,他掩住嘴輕咳了一聲,打算順道到廁所去洗一下沾了粉筆灰的手,卻在下一秒看見了掌心黏著片小小白色花瓣。
  他下意識地將掌心蓋在了手臂上,拍擊的清脆聲響吸引了旁人的注目,在眾人的目光中,他對上了褚冥漾帶著詢問的視線,搖了搖頭示意無事,隨即快步踏出門口。
  鈴聲再次響起,這次是催促著學生前去上課,而在洗手台的鏡子前,無視鈴聲的冰炎正捏著那片薄透的花瓣對著陽光,神色逐漸凝重。
  「花吐……」
  但,不應該啊。
  他確實正在暗戀的狀態,可鬱結成疾……比起這個形容,更應該是迫不及待吧。
  「說不定就是太迫不及待了才吐花啊。」隔著一片東海,一確定學校就立刻飛去日本的同桌透過數據傳來笑意,「不考慮將計畫提前嗎?」
  「不考慮。」沒好氣地回應,隨便找了個藉口翹掉體育課的冰炎靠著椅背後仰,開始後悔自己回家後的第一時間竟然是尋求這位同桌多年的損友給予意見,「都等了這麼久,我不想要功虧一簣。」
  「那就加油了,你……等等。」
  網路的另一端有段模糊的對談,同桌陌生的溫柔語調讓冰炎很不習慣。
  「我要去吃晚飯了,等會--」
  果斷地按下掛斷的圖示,冰炎感覺神清氣爽了一點,可一望見窗外相隔不到一尺的漆黑房間,仍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上前拉起了窗簾才又回到原位。
  褚。冥。漾。
  他無聲地說著這三個字,乘著時光的輕舟漂過了他人生中回憶的長河,帶來數不盡的美好時光。
  冰炎甚至無法想像,沒有褚冥漾的自己會是什麼模樣。
  原先他以為這是陪伴成長的羈絆,直到他發現自己的目光會悄悄地停駐在那人的身影上,無論是委屈的、困惑的、開心的、迷茫的、傷心的、傻呼呼的,他都移不開眼。
  直到那日,他們在圖書館恰巧遇見對方,暖陽穿過落地窗,灑落在側過臉對他微笑的褚冥漾身上,築成炫目的光影,他才驀然發現,啊,原來他喜歡上了這個人。
  不再是他以為的、自然而然的習慣,從內心湧出的氣泡淹沒了放棄掙扎的他,直至滅頂。
  --不過那時褚冥漾已經成為了他的班導。
  他大可不顧一切的向褚冥漾告白,最多就是得到一個拒絕的答覆,但他有自信自己肯定會讓褚冥漾產生動搖,或許還能藉此讓願望離達成更近一步,可那又如何呢?
  既然學生與教師的身分是無法改變的現實,他不想冒著任何會讓褚冥漾受傷害的風險,只為了達成自己的想望。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褚冥漾在攻讀教程的過程中有多麼疲累、又有多麼認真的準備教案,只為了成為心目中理想的教師,所以他不能讓自己成為破壞對方理想的劊子手。
  抬手擋住了眼睛,大概是頭頂的燈光太過刺眼。
  從發現「喜歡」的那一刻起,他才理解到,原來喜歡不僅有著想大聲告訴對方的衝動,也包含著沉默的忍耐。  
  ※
  海藍色調的窗簾上有著圓柱形的光芒晃動著,回過神來的冰炎望向桌上的兔子型鬧鐘,才發現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了這麼久。
  在自家父母不得已因公出差的情況下,這陣子他都是借住在隔壁褚家,雖然他回家路上有特地傳訊息跟白鈴慈說明今晚有事不會過去,但褚冥漾應該很想問問自己怎麼突然請假,沒等他一起回家吧。
  光柱仍舊在那邊晃動,冰炎知道這是褚冥漾在找他,這是從自己有記憶以來便只存在兩人之間的暗號,以往他總是第一時間與其會合,可今天……冰炎不敢賭,要是一見到褚冥漾他就咳出了花瓣,就算再傻的人也會明白。
  只差一點點了,就只差一點點。
  他拿起手機,解除了螢幕鎖定,點開通訊軟體,滑過同桌抗議他突然掛電話的失禮,再滑過家庭群組的問候,點進了與褚冥漾的對話框,背景圖是褚冥漾的背影,正抬手拿起飄落在髮梢的櫻花。
  冰炎的指尖在鍵盤上徘徊,打了幾個字又刪除,刪除後又打了幾個字,重複數次後他頓了頓,選擇了鎖屏。
  「就當我睡著了吧。」戳了戳兔子鬧鐘的臉頰,這是褚冥漾送給他的小禮物,「不要再找我了,知道嗎?」
  他會忍不住的,畢竟他只是個青少年啊。
  你知道嗎?褚冥漾。
  ※
  「有人不知道的嗎?」來接機的亞那開開心心地給了寶貝兒子一個大大的擁抱,在返家的車程中才完整探聽出冰炎突然來找他們的原因,困惑的提問,「我們都知道你喜歡誰了啊。」
  「⋯⋯當事人吧。」從後車廂拿出簡便的行李,冰炎嘆了口氣。
  「當事人?不對啊,他——」
  「過來幫我。」整個過程中從沒有多問什麼的巴瑟蘭朝亞那招招手,順利獲得對方的快速跟隨,她微踮起腳尖,拍了拍丈夫的腦袋。
  好傻。
  看著父親被母親牽回家裡,他才不想承認自己有點偷偷地羨慕。
  掏出手機,想確認一下時區有沒有自動變化,一道訊息正巧跳了出來,他連傳訊者的名字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誰,因為只有一個人的訊息會在他的螢幕躍出。
  我的褚老師:到了嗎?
  看了眼起飛前刻意改的名字,他勾起了唇角。
  到了。
  他簡短的回應,想了想,又對著房子拍了張照。
  我的褚老師:啊對了!你那邊是白天,感覺還好嗎?
  還可以,這幾天調一下時差。
  戳著鍵盤送出這句話,褚冥漾的關懷讓他內心悄悄安定了下來。
  畢竟,他離開的實在太突然,那天他刻意忽略不斷響起的電話,算好時間後才在褚冥漾最忙的時候帶著口罩出現在他面前,話都沒多說幾句就迅速地辦好了請假手續,隨即飛來地球的另一端,投靠剛好前來出差兩個月的父母。
  --他都做好被褚冥漾罵一頓的準備了。
  從隨身的背包中拿出了小巧的玻璃罐,比台灣絢爛的烈陽完全穿了白色花瓣,形成迷濛的透明感。
  真的沒辦法掩飾啊,光是見那短短的一面,花瓣就盛滿了罐子。
  應該要困擾的,但冰炎卻迎著無雲的天空笑了起來。
  「真的好喜歡你啊,褚冥漾。」
  喜歡到無法忍耐,瀕臨了愛的邊緣,他明明看見下方是不見底的深淵,卻期待躍下的瞬間,眼前的圍欄是他用盡全力克制自己的存在--喜歡從來都只是一個人的事,可愛是存於兩個人之間相攜的旅程。
  ※
  他在異國慢了步調,讓躁動的情緒靜默地平穩。
  遇見一隻可愛的小貓咪,覺得對方會喜歡,便拍了個照傳過去。
  被小小的狗崽撞到了腳踝,抱著它尋找主人的過程中,他會錄下幼細的嗚嗚聲分享給另一人。
  肥碩的鴿子繞著他的球鞋打轉,試圖想來個假車禍來詐食物的時候,他會小心翼翼地閃躲,傳訊息跟地球另一端的那人抱怨。
  美好的、溫柔的、開心的、困擾的,所有的一切都進入了他和他的對話框,冰炎第一次發現自己可以傳這麼多的訊息,有這麼多的話想說。
  他從小就很理智,還曾被稱為「沒有叛逆期的天才」,但沒有人知道--當然,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是因為他身邊有個溫潤如水的人裹住了他的稜角;在他人惋惜的眼光中,褚冥漾會跟他說:「跳級很好,但順其自然也很好,不管怎樣你都是最優秀的冰炎。」
  的確,這樣的話誰都會講,可最動人的、是那瞳眸深處的真摯。
  相隔著半個地球,他懷念著褚冥漾的面容與聲音,卻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親近,不是日日膩在一起的熟悉,而是更深層的、無法言語簡單述說的領域。
  我的褚老師:什麼時候回來?[小狗笑.jpg]
  畢業典禮前一天。
  我的褚老師:那還好久啊,這麼久看不到你,好不習慣……[小狗垂耳.jpg]
  快了,再十天。
  說也奇怪,分離的這一個月他刻意不提起還有視訊這個選擇,褚冥漾倒也向忘記了這功能一般,沒有提出視訊的要求,不過這樣也好,他確實不敢保證見到對方的那一刻他會不會吐出花來……
  時間倒數著,沒想到,他會在最後撐不住。
  在盯著螢幕上的照片發呆時,一張機票被遞到他眼前,冰炎抿了抿嘴,「時間不對。」
  「兒子啊,我們怎麼說也是你爸媽啊。」和妻子互望一眼,亞那伸出手揉亂了冰炎的髮,「別忘記你是我們帶大的。」
  在絕對會出現在畢業典禮的承諾中,冰炎被父母--主要是父親--半強迫送上了飛機,無奈地獨自歸國,在黃昏時分抵達了家門口,轉動門鎖的那一瞬間夕陽沉落。
  按亮了客廳的電燈,走向了自己的房間,出乎他意料的,對面的窗戶竟然出現了褚冥漾的身影,冰炎這才想起今天是台灣的週休日,但已經來不及了。
  輕輕地放下行李,他快步回到客廳,把自己拋至柔軟的沙發上,煩躁地瞪著掌心中冒出的剔透花瓣。
  唉,好煩啊。
  還有兩天。
  但見到了褚,開心。
  ※
  為了偽裝自己還沒回家,冰炎這兩天都睡在客廳,直到畢業典禮當天的凌晨三點被亞那拍醒,趕回自己的床上。
  醒來後的畢業典禮一切順利,除了不時要處理快滿出口罩的花瓣有點麻煩外--還好回來的同桌有幫他幫忙遮掩,雖然對方嘴角的不曾落下的弧度很討人厭。
  終於跑完最後的流程,他換上純白的襯衫與合身的黑褲,在父母與同桌的目送中出發。
  --說真的,這場景有點蠢,但他管不了這些了。
  他在教室中找到了專心擦著黑板的目標。
  褚冥漾仔仔細細地讓黑板呈現出近乎全新的模樣,像是在跟第一次的導師生涯告別。
  他走到了講台下,望著再熟悉不過的背影。
  褚。冥。漾。
  他在心中默唸這三個字,帶給他勇氣的三個字。
  「褚。」
  「才剛畢業就不叫老師了啊?」走至冰炎的面前,同樣帶著口罩的褚冥漾戳了下他的左臉頰,「怎麼了?感覺好嚴肅。」
  「我、咳咳。」
  再次滿溢的花瓣阻礙了順暢,冰炎不耐煩地扯下口罩,在紛飛的白色花瓣中專注地看著褚冥漾,「我喜歡你。」
  在褚冥漾還沒做出反應之前,他又說了一次。
  「我喜歡你。」他踏上了講台,站在了距離對方一個手掌的位置,「我--」
  「好。」
  「是真的--」
  未說完的話語猛地堵在胸口,他愣愣地望著偏頭脫下口罩的褚冥漾。
  雪白的花瓣上飄落了緋紅,眼前人面容染上了喜悅與微怒的薄紅,「你就是為了這樣才突然出國?」
  「我……」
  冰炎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詞窮的感覺,被褚冥漾捏住了臉頰也不敢掙脫。
  「算了。」嘆了口氣,褚冥漾朝前一步,環抱住了冰炎,「謝謝你也喜歡我。」
  繽紛多彩的氣球從褚冥漾身後的窗戶冉冉升起,這是學校祝福畢業生的慣例,此刻,冰炎恍惚間彷彿也成了它們,只是有條線牽引了他和世界,而握住開端的就是眼前他最最最喜歡、不,現在他可以稱對方是自己最愛的人。
  走廊忽地傳來由遠而近的紛亂腳步聲,伴隨著數道嬉鬧的人聲。
  手腕被捉住的冰炎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跟褚冥漾一起藏到了講桌下。
  抱歉。
  讀懂對方的唇語,再對上帶著歉意的眼神,冰炎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知道褚冥漾為什麼道歉,但並沒有必要,因為他很清楚對方的躲閃並不是為了身為教師的名譽,而是下意識想保護自己不被外界侵擾--縱然他們都不會在意,可想保護對方的心情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生氣?
  他們互望一眼,同時輕笑了起來,在笑意中越靠越近,直至彼此的唇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生澀的兩人緊貼著雙唇,連眼睛都忘記閉上,直到喧嘩的人們漸漸離去,才有點捨不得的緩緩分離,一白一紅、最後的兩片花瓣從他們之間悄然落下。
  才剛告白,這樣就好了,而且這裡是學校,風險實在太大。
  在腦中轉過無數個說服自己不能再進一步的理由,冰炎扣住眼前人帶著筆繭的十指,努力壓下似被貓爪撓抓的衝動。
  「現在,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微瞇起的黑眸碎光瀲灩,褚冥漾在冰炎眼中閃閃發亮,比外面耀眼的太陽更加奪目,即便現在所處的位置如此侷促,他卻覺得內心如大海般無邊無際,滿溢著無法清楚表述的情緒。
  「你好,我的男朋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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